陈六从上到下打着眼前的书生,身高近七尺,偏瘦,穿着一袭绣云纹的青色长袍,外罩一件亮绸面的白色对襟袄背子,这一身下来都得二三十贯。
可那书生并不文弱,两弯眉浑如刷漆,外表颇有英气。
这书生长得是真俊,看着穿搭那是家道殷实之人。
陈六随即躬身一礼道:洒家就是这置观司押司陈得彪,小哥叫洒家陈六就是。
哦,原来是陈大人,失礼失礼。
那书生有些喜色。
看你乃是有功名在身的书生,怎么会有那出家之心,莫不是寻洒家开心陈六显然是有前车之鉴,有些谨慎。
岂敢岂敢,不瞒大人,小生在县学进学,家中虽然殷实,可家中父母早逝,我又未娶妻生子,无世俗亲情牵绊,所以决心入佛门断那七情六欲,求大人成全。
说完屈身一躬。
陈六此时一听,疑心大起:好好的秀才不当,要出家?
可莫不是又遇到前任押司那事了吧。
当即脸色不悦询问道:你可是真心实意要去出家?
可舍得俗世黄白之物?
书生有些着急连连点头:真心地,舍得舍得 陈六见此思量道:这人家中已无亲人,自愿去做和尚,只要让他写下字据,那是绝无后患,难道今日是菩萨保佑,该我陈六发财。
于是乎伸出五个手指,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书生道:现如今一张度牒五百贯,你可有?
还差一些,不过在下用这一百亩上好良田抵如何?
市价在六贯左右,就烦劳典史大人替在下去跑一下,剩下的都是大人的。
从眼前这人手里接过这田契定睛一看,真真的上好良田,在看他提供的学籍凭证,也是真的。
摸着下巴嘀咕了一下点点头:好,那你写个字据吧。
什么字据?
就写你诚心诚意自愿出家,愿意花五百贯在我置观司进纳度牒一张。
陈六交代的格外仔细,说完还重新想了想,确定这样写没有问题,才又对着他点点头示意就是这样写。
可那书生显然有些意外,急得有些出汗:简直是有辱斯文,我堂堂秀才,怎可写这字据,你写,我最多盖个手印。
陈六一听有些在理,对着几名衙役招招手,置观司的其余几人一看到这,忙不迭的拿出笔墨纸砚将字据写好,有的人是拿着田契帮忙过户,有的则拿着度牒去盖大印去,手慢一点的就赶紧前面带路。
李财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后悔,没分到这次的钱是小事,但是被这陈六记住了往后日子可就惨了,毕竟县官不如现管,谁曾想这百年难遇的傻子居然真的被这陈六遇到了。
想了想还是决定抹开脸,今晚出点血请陈六去那翠红楼赔罪。
书生看都没看那字据,直接往中间盖了大拇指印。
足足喝了两盏茶,陈六将那度牒交给那书生。
书生接过心心念念的这一纸度牒,喜不自禁,一边走路一边看。
旁边的衙役朝陈六打趣道:头,看那书呆子,欢喜过头了,度牒拿反了都不知道。
这度牒上写着:吴川,两浙路江北道镇江县,秀才,特允出家于龙潭寺法明禅师座下。
那叫吴川的书生只顾看那度牒,不曾注意脚下,一个趔趄,脑袋直挺挺往那门柱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