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钧儒突然大喜,激动地崩了起来,大声吵嚷道:“那备礼的银两,就从你的工钱里扣!”“好,随你。”望着盛钧儒轻快跑走的背影,律玦突然觉得他好像真的就是自己调皮的弟弟,原来这就是家人的温暖吗?盛钧儒不是没有心眼子,只是对自己愿意掏心掏肺,坦诚相待,可越是对自己好,他就越不愿意将亲近之人牵扯进自己的故事里,他执着于神力,无非是想借助神力为自己的玉珏补缺,那之后呢?以绘梦之术,杀了游云归,灭了云绘宗吗?这难道就是他存在的唯一念头吗,可他怎么能为了仇恨而生,为仇恨而活……律玦的眼底失了神,他对自己的询问使自己陷入了沉思。此时他仿佛置身孤岛,找寻不到自己方向,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何处。可明明他曾经拥有少煊的温柔,现在也被盛钧儒的关心团团围住,那么他为什么舍近求远,定要以恶念的撕扯而并非善意的解救得到救赎?喜宴之上,盛钧儒正带着律玦坐在宴席的角落等新郎接亲至府上。他怕律玦不好意思,特别选择了不太招摇的位置,无奈盛钧儒实在太受乡亲们喜欢,即便是在角落里,也依旧显眼。刚送走一波过来问候盛钧儒的人,律玦在旁边幽幽地开了口:“你说大家都是生意人,为什么单单这么喜欢你这个大老板?”“因为我本身就招人喜欢呗,你看我,一表人才,亲切热情……”“还腰缠万贯,头脑简单。”律玦毫不客气地打断他,语气中却还带笑。盛钧儒见他心情好,便也没跟他计较,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述今天这对新人的恩爱故事。“是不是很浪漫?”律玦见他一脸羡慕的模样,难得打趣道:“心痒痒了,想找个姑娘谈情说爱?”谁知盛钧儒却满是惆怅道:“整个西州城,无人不晓我盛钧儒,但他们在乎的只是我冠上了盛家的姓。”“从没有过纯粹的心动吗?”“有吧,但都无疾而终。”盛钧儒有些失落,自顾自地嘀咕着,“这个身份是我一辈子都剥离不开的,我总绕不开去考虑,到底对方是爱我多一些,还是爱我的身份多一些,猜忌多了也就结束了……后来,与其为其烦扰,倒不如索性畅快些。”律玦看他情绪不高,想说些什么,却不知从何安慰。倒是他自己突然又展开笑颜,宽慰起律玦来了:“现在这种状态我就很满足了——能在虚伪的世界里始终保持清醒,能在喧嚷的市井里独善其身,能在滥情的红尘里不入爱河,偶尔有些沮丧或迷茫,但赤诚热烈永远是我的底色。”律玦轻笑一声:“你还真是招人喜欢。”“那哥哥呢?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?难不成只对嫂子动过心吗?”盛钧儒抓住话柄,就偏拉住律玦不放。“我喜欢那种在泥潭里摸爬滚打,却还闲庭信步的像只是醉酒时不小心打了个趔趄一样的人……那样的人骨子里是无法磨灭的傲气,也慵懒,也对生活一笑而过。”他的眼前浮现出少煊自由开朗的模样,笑容也温柔许多,语气轻快,“因为少煊就是这样的人。”盛钧儒见律玦难得心情这么好,问什么答什么,便想要得寸进尺,谁知道律玦开口表白完少煊后,就彻底不吭声了,只是安静地坐在那等着新郎新娘的出现。不过,盛钧儒今天意外知晓了律玦心悦之人的姓名,已经激动地飘飘然了,便也闷头吃起席上的点心。“玦哥来几块糕点尝尝?”律玦瞅了一眼他递过来的糕点,摇摇头说:“我不爱吃甜的。”“那怎么行!”盛钧儒小心翼翼地环顾了四周,突然伏在律玦的耳边念起了糕点名。“百合酥、鸳鸯卷、蜜饯金枣、桂花豌豆糕、百果酒酿圆子……这些都是甜滋滋的啊。”律玦挑了挑眉,并不明白其中的意义,示意盛钧儒继续讲。“这都是圆房第二天的习俗呀,难道中都没有吗?”盛钧儒控制着音量,生怕叫人听了去笑话他哥。被这么直白地挑明,律玦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,含糊道:“可能吧,我不知道。”“那你现在知道了就好!”盛钧儒笑着将刚刚的糕点摆在律玦的餐盘里。远处热闹的声势越发浩大,一抬眼便看到新郎新娘被迎着入场,他用手肘戳了戳律玦。“开席了!”一旁的律玦愣愣地将甜腻的糕点塞入自己的口中,耳根随之发了红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宴席结束后,盛钧儒又硬拉着律玦在湖边溜达了几圈,美其名曰消食,结果刚逛了没几步,大柯的线人突然着急忙慌地跑来汇报,连带着大柯神色都分外紧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