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,阿克纳再次陷入沉默。
他长舒一口气。
“……我知道了,德达鲁斯。给我点时间,让我好好想想。”
“这就对了!”德达鲁斯拍拍他的肩,似乎为挚友终于想开松了一口气,“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平安地生活在一起更重要的。来,干杯!”
德达鲁斯举起盛着一点红酒的酒杯,鲜红的酒液在阿克纳面前摇晃,但后者并没有举杯。
“德达鲁斯,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吗?”
“当然是!兄弟,你为什么这么问?”
阿克纳颓然坐在沙发上,两眼直勾勾盯着前方,姿态像是老了十岁。
“我只是想……想问你最后一次。”阿克纳盯着德达鲁斯的眼睛,“这件事,到底有谁参与?”
德达鲁斯颇为遗憾地摇摇头:“你还是放不下吗?我能理解,但是老兄,相信我,忘了吧。我不知道,也没办法帮——”
他的话头突然止住,眼睛缓缓睁大,喉咙里含糊地发出低响。
一把军用匕首,正狠狠插在他侧颈内,整个刀身没入皮肉中,刀柄则被死死握在阿克纳手里。
下一秒,阿克纳用力,伴随匕首撕裂皮肉的声音,鲜血颈动脉喷射而出,飞溅在天花板上、墙面上,和阿克纳的身上。
德达鲁斯一边抽搐一边倒向一旁,颈上伤口还在汩汩冒着鲜血,双唇翕动,却发不出一丝声响。几秒后,他的嘴唇终于带着未说完的话语安静下来,双眼圆睁,涣散的瞳孔直勾勾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。
做完这一切的阿克纳平静得可怕,随手扔掉匕首,脱掉还在滴血的衣服,洗手洗脸、擦拭身体,换上德达鲁斯衣柜里的干净衣服。一切都顺畅自然,仿佛只是刚经历一场军事训练。
“谢谢你的答案。”
阿克纳对沙发上已经失去生机的躯体发出由衷的感谢。
既然你不告诉我有谁参与,那我就可以毫无负担地——
杀掉他们所有人。
……
陆羽从回溯中清醒过来,心情久久不能平息。
她手中还握着那枚阿克纳亲手佩戴在她胸前的勋章,那是回溯的“钥匙”。
虽然陆羽的视角只能看到阿克纳的行动,但她大概猜到了事情始末。阿克纳的妻女并非死于所谓贞洁观,而是死于基地表面的和平背后暗潮涌动的恶意和集体暴力。阿克纳若是反抗,必将遭到集体排斥,如果忍气吞声,这种事就会有第二次、第三次……无数次。
瑞秋和芭贝特早已看穿这一点,因此在看不到未来的绝望中终结了自己的生命。
陆羽不清楚国外的法律,但如果按照自己国家的法律来看,这群人应该不会被判死刑,毕竟阿克纳的妻女死于自杀,他们之中应该有些人会因为没有参与而轻判或无罪。
按理说他们罪不至死,但陆羽无法谴责那样一个丈夫和父亲。在阿克纳眼里,每一个旁观者都是雪崩时的每一片雪花。